4月的三亚,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吉阳区落笔村一栋朴素的民居内。94岁的符育秀老人端坐在椅子上,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摩挲着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”纪念章,那段在血与火岁月中闪耀的无悔信念再次激荡在他心间:“只要党需要,无论要我做什么,我都任劳任怨。”符育秀慢慢讲述着纪念章背后的故事,时间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。
林间游击、榆亚解放、牺牲的战友……一个个故事情真意切,讲到动情处,他情不自禁唱起当年学唱的歌曲,众人仿佛又回到那段激情难忘的岁月。
符育秀在讲述关于海南解放的革命故事。
●少年从戎:
赤脚山林铸坚毅
1946年,抗战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,国民党反动派便撕毁停战协议,悍然发动内战。家中三位兄长已成家,老五老六尚幼,身为老四,他深知家庭责任,更懂得“民族希望”四字重若千钧。同年11月,年仅15岁的符育秀响应琼崖纵队的号召,在父亲的目送下踏上征程,进入琼崖纵队第五总队四团三营七连九排。
参军第三天,符育秀便迎来人生首战。在东方、九所一带,面对装备精良的国民党军队,琼崖纵队以游击战为主。“钻山进林是家常便饭,白天躲在山林休整,晚上借着月光急行军。”老人抬起布满老茧的双脚,虽已难觅当年伤痕,却清晰记得,“鞋子穿坏了就光着脚,山路石子硌得脚底出血,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;衣裳破了就用树皮绑;8个人分一大碗汤,偶尔有薄薄的几片肉,就算‘改善’伙食了。”
这样的游击生活持续了三年。潮湿的山林、肆虐的蚊虫、匮乏的给养,却让年轻的战士们练出了钢筋铁骨。“那时很少生病,大家都说我们是‘山里面的铁军’。”符育秀笑道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对青春岁月的怀念。
符育秀在家中接受记者采访。
●烽火浴血:
忠勇无畏战顽敌
在艰苦的战斗生涯中磨炼了意志的符育秀,迎来了一场场更加残酷的战斗,他在烽火硝烟中,用热血铸就着对党的忠诚。在符育秀的记忆中,1946年冬的那场发生在东方市附近的伏击战最为惨烈。他回忆,原计划是由他们连队在公路旁埋伏,待国民党军队出现时再出击,将其分割成数段,并逐个击破。“枪声一响,指导员带头冲锋,子弹就在耳边‘嗖嗖’飞。”然而敌众我寡,眼看胜利无望,指导员为掩护战友撤退被俘,惨遭杀害。说到这里,符育秀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。
另一场令符育秀记忆犹新的战役发生在1950年。那一年,国民党败军企图从榆林港登船逃往台湾。符育秀所在部队奉命拦截,在海边与敌人展开激烈交火。“国民党的九艘船被我们打沉了两艘。”说起这场战斗,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亮色,“败军之将,士气低落,很多人扔下枪就跑。”
残酷的战争让年轻的符育秀过早目睹生死:有的战友被子弹击中胸口,有的倒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。但他始终记得入伍时班长的话:“打仗就是你死我活,只有不怕死,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平安的日子。”这份信念,支撑着他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。
符育秀告诉记者,除了对敌斗争,琼崖纵队还承担着解放劳苦大众的重任。每解放一座村庄,战士们便帮老乡春耕秋收、搭建房屋,组织民兵巡逻保卫家园。“老百姓给我们送粮食、编草鞋,没有他们的支持,我们根本坚持不下来。”符育秀说,军民鱼水情在战火中愈发深厚。
●剿匪负伤:
初心如磐志未移
1950年,符育秀参加了海南岛解放战役。海南岛解放后,符育秀所在连队被调到陵水县公安队,清剿国民党残余势力,维持战后的治安。
“当时最让我们头疼的就是山里,国民党的残余势力,加上零星的土匪,经常骚扰老百姓和部队。”符育秀回忆,公安队和民兵经常进山围剿,他的右眼就是在一次交火中失明的。“一次,在发现敌人后,我们一个班就冲上去,没想到敌人突然扔出一枚手榴弹,距离不远不近,我们只能就地趴下,我在队伍的最前面,被炸起的沙石击中右眼,当时就看不见东西了,后来部队紧急把我送往海口,也没能治好。”符育秀说。
当海南岛解放,彻底恢复了平静,符育秀还参加三亚机场、部队医院、半岭水库等建设。1954年,因视力的原因,符育秀复员回到落笔村,成为一名普通农民,曾经扛惯了枪的双手握住了锄头,他却毫无怨言地说:“能活着回来,看到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,比什么都强。”如今走进他的卧室,门口正中央挂着复印放大的军人证书,尽管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,却仍在诉说着永不褪色的军魂。
符育秀和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”纪念章合影。
●桑榆暮景:
赤心依旧盼团圆
岁月在老人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,却抹不去心中的家国情怀。每天晚饭后,符育秀都要在村道上散步,看田间稻浪翻滚,听孩童嬉笑打闹。回到家,便坐在电视机前收看《海峡两岸》,一坐就是半天。“现在台湾还没回归,我天天盼着新闻里有好消息。”老人说,“当年我们拼命打仗,就是为了国家统一、民族团圆,这个心愿一定要实现。”
谈及如今的生活,符育秀笑得合不拢嘴:“每月有补助,加上经常有人来看望,日子比过去强百倍。”他捧着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”纪念章,郑重地说:“这是党和国家给我的荣誉,更是提醒我不能忘记牺牲的战友。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,我们要好好珍惜。”
采访结束时,符育秀再次起身,对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哼起军歌。尽管声音已不再洪亮,却依然铿锵有力。那熟悉的旋律穿越时空,仿佛带着众人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,看见一群年轻战士为了民族独立、人民幸福,在琼崖大地上谱写的壮丽诗篇。
(三亚传媒融媒体记者 林林/文 李学仕/图)